尽信书不如无书

商秋十月,远行九江。见仅六楼之高的岩壁上一湾细泉流曳而下,并不宏伟恢盛得川淌于碎石间,闻得一名稚童问向他的妈妈,“为什么我看到的庐山瀑布和书本上太白诗仙看的不一样……”

起初我只是好笑,可是犹疑和不安却渐渐了占据我的内心,我极力思索,但当我想明白后,我对原本的观念也就此发生了转变——我们的书本并不能完全可以尽信。

秋意拂过,微微蕴凉,我心中喟叹,对于这个孩子而言,踏入一个未知领域,对不熟悉的事物不论肯否,都只会造成错误的引导。可能会有果毅之人指出,李白善用夸张的手法表现浪漫,这是我们作为学生人尽皆知的,因此不会有这样的问题。但我认为不是这样的,反观这个论据:对象被局限于这个所谓的“我们”,这并不能代表大众的思想,不完全就是不绝对,因此只有亲眼看到,亲耳听说后才能有所觉悟。书文与人言并不能从真正意义上证明一个观点,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。因此,某种意义上,庐山瀑布已经被尚未眼见者和不曾细究者误以为是真实的“飞流直下三千尺”了。

若被误解的只是风景,倒也算不得大雅之堂上的要事了,可被曲解的不仅限于此,还有伟人——秦始皇。与杨贵妃不同,嬴政并没有如史书记载“细长洁白”来证明其形容并不肥胖的文证,他的暴行已经载入了史册:他焚书坑儒,建造长城,兴建阿房,刑法冷酷……可事实当真如此吗?——近年,考古学家发现,阿房宫根本没有建成,只有一个地基而已,这可见项羽火烧阿房的传闻并不属实。司马迁的《史记》是成功的,成功以左右褒贬来蒙蔽了我们的眼睛,以至于我们看不到嬴政在位37年却没有妄杀一位将军大臣;看不到他制定了世界上最早保护人犯权利的法律;看不到荆轲刺秦后秦军攻占燕国却没有屠城暴行;就连长城,也只是秦、汉、明三朝总共修了一万里。司马迁一类的史家并不客观,他们记载的历史终究也含有其大量的主观色彩,他们为了证明他们的观点而去证明,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?揭开历史朦胧的帷幕,他并不是暴君始皇,只不过是我喜欢了很久的嬴政罢了。

毛主席曾有读书三步法:读,怀疑,而后提出真知灼见。时代的洪流滚滚向前,伟人虽已山陵崩,但这简单的三步法早已深深铭刻在了当今的中国乃至世界:去岁,“杂交水稻之父”袁隆平在沙漠试验田里试验了无数次,终于成功培育出了水稻,让荒漠里也能吃上大米。在已经有过那么多次成功经验的前提下,袁隆平并没有完全按照从前的方式,依旧抱有怀疑的精神,时时思考某个环节是否正确,虽然结局可能是失败,也可能是在唬自己,但他还是努力去做,因为提出的质疑,并不一定是正确的;摆出的论据,也随时会被别人推翻,但在这个过程中,将会收获更多。

可既然提出质疑利大于弊,为什么我们的视野中却少有人去做呢?钱钟书先生在《围城》中有一断语曰:“不受教育的人,因为不识字,上人的当;受教育的人,因为识了字,上印刷品的当。”因为如今的社会,对于识字的人而言,知识在某种意义上依旧掌握在少数专家手里,我们所能触及的“信息”都是被编撰好的工具书,是专家们希望我们看到的,至于不希望被看到的灰色地带呢?没有人会去思考,没有人会去查证,既是现代生活每个人都很忙碌没有余裕,也是在各人的心中早已没有了怀疑和质询的成分,不是失去了怀疑——而是害怕怀疑。一个问题的提出,就会有维护者站出来怀疑。他们对维护者质问的恐惧,就好比我们怕看到悲哀的表情,可因为人生的意难平,我们最怕看的,就偏偏是看的最多的,也成为我们做的最多的。于是,这一类人选择盲目相信既成经验,相信专家的指引,一旦发现了问题首先否定的就是自己——都是自己没有严格按工具书使用的错!他们大约要到终焉之时才能懂得,重要的不是要什么,而是不要什么。

对于那些“不识字的人”来说,他们不认识的是专家绝对的观点,就好比牛顿首先提出了“万有引力定律”,然后爱因斯坦打破并指出这一定律的局限性从而得到了“相对论”。这中间体现的是一种新兴的思想:反智主义。这一类人对于智性、知识持反对或怀疑的态度,认为僵固智性或知识对于人生有害而无益。事实也是如此,社会所提倡的创新和进步,也正是依靠着对既成事物的怀疑,对新事物的思考,是有一套完整的扬弃策略的。

有的人读《孟子》,便认为要当哥白尼,对一切抱有怀疑。其实不然,对既成经验的怀疑来自于“偶读书”,更来自于“尽读书”,我们不能忽视机遇的重要性,但机遇可遇不可求。我们只有在熟知一个领域后,对其中的环节清楚后,才能恰到好处得提出观点,否则读的太少,想得太多,就会出现清华教授所认为的“瑞士历史上一直很弱”的不符合史实的言论,并遭受指责。这就说明没有充足把握,不要输出自己不擅长领域的内容。

孟子的思想高度远超彼时,亦尚且时常钻研,何况如今的我们?孟子强调的怀疑的精神,应适度而非无度或无知。

当这个思想深入人心,我们的生活大约也就不会再有如“稚童语太白,旻新话亦惊。”这般的事情了。

二零一九年十月于昆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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